誓师大会之后,校领导亲自找她谈话,问她孩子怎么回事,是不是最近压力太大了,需要什么帮助,学校无条件支持。她头一次心虚起来,不敢回答。坐在办公室里,她听得见那些从前一直赞不绝口夸她培养了一个榜样、楷模、优秀儿子的同事们,现在一定都在私下里带着同情和悲悯嘲讽她。嘲讽她没关系,嘲讽她儿子不行。每次模考之后,成绩单都张贴在学校大厅里,新的成绩单会覆盖旧的,但最后那一次模考,那张榜首不是贺尧的成绩单,要一直张贴到高考录取榜出来。来来往往的学生对着成绩单指指点点,或哭或笑,每一个字都是一根灼烫的针,狠狠刺在她心口。
贺尧却跟没事人似的,她让他在家里待几天不要去学校了,他就不去。但她不能不上班,她往家里打电话,发现他趁她白天上班偷偷跑出去,她就在早上出去时把家门反锁。她让他坐在书桌前复习,他就笔直地坐在那儿,但笔不动,眼睛也不动,仿佛是对她无声的抗议。不管她说什么,做什么,他脸上都没有任何表情,像他那天站在台上读男科广告一样,冷漠而疏离。
终于她先受不了了。当她晚上回来,看到她摆在他桌上的早饭动都没动的时候,突然浑身发抖,脑袋一片空白,伸手胡乱一推,桌上放了一天的冷饭菜应声落地,摔得七零八落。她手脚无力,滑坐在地上,索性抱着他的椅子腿号啕大哭。再这样下去,不管他发不发疯,她都要发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