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就是我姐和姐夫当年住的房子。”欧阳一下车子显得格外激动,像是见了一位久别的亲人。
这是一栋旧瓦房,从砖墙上残留的几条“文革”标语看,应该是上世纪六七十年代翻盖的农舍。
这当儿,欧阳已经找人来把系在那扇破门上的铁锁打开……
“怎么成牛圈了?”欧阳缩着脖子进屋后,便指着右边的那间竖着栅栏的房间问开锁的人。
“我、我们看你姐他们搬走后一直没人来住,就、就当牛圈用了。”那位老农很胆怯很歉意地站在一旁低声喃喃着。
欧阳听后连忙改口说:“没事没事,闲着也是闲着嘛!”随后他指着右边那间已经成牛圈的房子对我说:“过去这是房间,我就住里面。正间是客堂,左边是厨房……”
在那个所谓的厨房门口,有一口大缸,旁边放置着一对水桶。欧阳突然拿起搁在水桶中的一只木勺,然后十分夸张地在我眼前摇晃了几下,说:“当年我恨透了这对水桶,因为姐姐和姐夫都是瞎子,岁时我牵着姐夫挑水,等我稍大些后,每天担水的事便落在我身上。从这儿到河边要走一两里路,那时我年岁小,只能挑半桶水,村上的孩子就奚落我,弄得我每天为这担水的事气恼。尤其是下雨天,要穿过十几个小巷,泥多路滑,那才难呢!”
不用多说,我已经明白了:在欧阳的历史里找不到“基度山伯爵”的影子,更不可能有那个使海员的儿子在绝望的边缘一下拥有了征服世界、完成复仇的那个“宝窟”了。一切信息告诉我:欧阳这位富翁的“原罪”历史是与苦难相连。但我感到意外的是,我的这位战友和同龄人竟然会有那么大的苦难史,如果不是亲自跟他上老家走一趟,我无论如何也不太可能相信真实的生活里竟然会有比我们的艺术创作更生动的存在,我觉得“传奇的财富诗章”无论怎么套在欧阳身上都是合适的。